第二天一早醒来,竟然发现帐篷外的雪已经涌了进来,险些把我的徒步鞋埋了,哆嗦着钻出帐篷,掀开外帐,一夜大雪堆了30多厘米厚,烧了热水煮了一壶热咖啡,驱散所有的困倦与寒意。另外一队的人马已经收拾齐整准备动身了,然而选择的却是原路返回,俱乐部领队跟我们告别:“我们抱着郊游的心态来,没想到天气这么恶劣,不想冒险,你们也别太逞强了。”他们请的藏族向导也跟我们说:“垭口雪很厚,很难翻过去。”
阿宽和郁童的帐篷也被雪埋了
嘿,我这倔脾气,最容易中激将计的下怀,旅途艰难,走起来才带劲嘛!与小伙伴商量了一下,郁童担心的是迷路,因为路的痕迹都在积雪覆盖之下无从辨认,我拍拍胸脯表示对自己的方向感很有信心,阿宽想的更加务实:“往前走嘛,反正我们备足了三天的粮食,如果今天过不去垭口,明天再原路返回就好了。”下了雪,整个风景都变得不一样,人迹罕至的山谷里,只有我们三排脚印孤独向前,除了偶尔也能寻见狐狸的爪印外。南边的乌云袭来
早晨还是阴霾,快到中午时天空渐渐明亮起来,偶尔还有蓝天露出来,我们尽情享受着高原阳光的炙烤,一边吃午饭一边晒太阳,把湿透的鞋袜晾在石头上,阿宽甚至把裤子都脱下来铺开来晒,然后穿个红内裤,光着脚丫在雪地里蹦跶,此时此刻,干燥和暖和就是幸福的全部。我也光着脚蹲在裸露的石头上抽着烟,乐观情绪在队伍中弥漫开来,全然忘记了“天有不测风云”这句古语。翻垭口的路从一开始之字形上升的急坡,渐渐变为宽阔的缓坡,然而路却越来越难走,回望来时的方向,一团积雪云正在自南而北追赶着我们的脚步,倒是想加快脚步,但事与愿违,因为越靠近垭口,积雪越深,而且道路也已经完全无法辨认,只能尽可能冲着视线前方山脊线的凹处,一步步挪动,半米深的积雪下边是什么,我们都没有概念,碰到新雪松软的地方,一脚陷下去,直接就裆部着地,这哪里是脚印,分明是腿印!
最危险的是一片乱石区,就像是被海水覆盖的礁石,我们可以踩着积雪里露出来的石头,像跳格子一样一步步前进,可有些石头很滑,有些石头很松,一不小心就会栽进乱石堆里,我的膝盖也是因此而受伤——踩在一块石头上时滑了一下,旁边的雪都是松的,一脚跌进石窟窿里,膝盖直直地磕在另一块石头上,疼得我龇牙咧嘴的,半个身子埋在雪里1分钟愣是没站起来!(这次膝伤还影响到我之后的贡嘎雪山徒步以及川藏公路骑行)
我们的雅拉雪山,说多了都是泪
我的体力最好,在前边开路,让阿宽和郁童踩着我踩过的脚印往前,天空越发阴沉,冰雹雪子毫不客气地砸下来,能见度变得很差,我心里着急,因为没有看到姐妹湖,意味着垭口尚远,但又不敢走得太快怕队友跟丢了,始终让距离保持在视线可辨别范围内。能见度特别差
终于见到一片水域,与其说是湖泊,其实更像一个大的池塘,大自然用这片铅灰色的湖水向我们展示其严酷冷漠的一面。选择沿着水域边缘走,地势比较平坦,代价却是很可能一脚下去冰水溪流没过脚踝,我倒是已经无所谓了,反正整个鞋子和裤腿已经全湿了,只要一直在走,也不会觉得特别冷。见到第二片水域时,我的心情稍微放松些,盘算着绕过这片湖就应该翻过垭口开始下撤了,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我看到第三片也是更大的一片水域时,what the fuck,不是说好的姐妹湖吗,怎么还有一个湖!第一片堰塞湖
回想起来,第一片水域应该只是冰雪消融期临时形成的一片堰塞湖,后边两个才是雅拉雪山垭口的姐妹海子垭拉措和镇朗措,两片海子之间是一片草场,如果刨开半米多深的积雪的话。好在这会儿天空又放晴了一阵,姐妹海子变得特别漂亮!我放下背包,只拎一个相机,然后沿着自己来时的脚印往回走,去拍先前路过的垭拉措,顺便去迎接一下自己的队友。湖水映着天空无比湛蓝,除此之外天地间只剩白色。垭拉措,南边的乌云已经快要翻涌过来
我们最后3公里的路,走了近5个小时,时速竟然只有0.6km,换做是晴天的话,应该一个多小时就可以轻松搞定,我们不得不做出一个选择:是一直走到天黑争取撤下垭口,还是赶在风雪再次来临之前垭口扎营。我们选择了后者,事实证明这个选择无比正确。到达姐妹湖的第二个海子时,回望南边,有一团体积巨大的乌云翻滚着涌上来,有点儿凛冬将至异鬼来袭的即视感,仅有的蓝天被一点点蚕食,我们当机立断,放下背包就地扎营。
并且我们决定只扎一个双人帐,然后三个人挤,为了暖和。刨雪,支帐篷杆,撑内账,套外帐,吹防潮垫,打地钉,一气呵成,取完足够的水之后,三个人一起钻进帐篷里,刚刚拉上外帐的拉链,就听见冰雹雪粒砸在帐篷布上的噼里啪啦声,狂风肆虐似乎是想要掀翻帐篷,我们不得不把背包压在迎风一面的两个角上来稳定整个内账。这次我们直接在帐篷内生火做饭,炉头提供的火焰,不仅用于煮熟食物,还可以烘烤湿漉漉的衣物,更让整个帐内温度达到零上6摄氏度左右。
花裤子那条腿你们猜是谁
这应该是我此生最暖和的时刻,如果此时暴露在帐篷外,即便穿上所有的衣服,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失温而意识模糊,而我们果断选择不合常理的垭口扎营,反倒是拥有冰天雪地中这不到2立方米的温暖生存空间,有热腾腾的罐头,有火辣的二锅头,有两个血性而坚韧的小伙伴,还有一整瓶可以当成小型壁炉的户外气罐熊熊燃烧,还有什么不满足的?夜里风雪依然在继续,帐外就是无尽的黑暗与严寒,我们三人蜷缩在各自睡袋里紧紧挨在一起,卧谈一阵然后安心睡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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